那天病房的节奏格外紧张。我刚接手几个新病人，在病房与护士站之间穿梭忙碌。临近中午，送餐车的声音在走廊响起，病人们陆续开始用餐。

经过39床时，我注意到李大爷的餐盒原封不动放在床头柜上。隔壁两床的病人都在家属陪伴下一边吃饭一边说笑，唯独他的床位空着。

我在CCU门口找到了他。老人扶着门框静静站着，目光穿过半开的门缝，投向最里侧那个如今空着的床位。

"李大爷，饭菜要凉了。"我走近，轻声说道。

他缓缓回头，眼里还留着未散去的追忆："看看就饱了。以前我住院，儿子总是掐着饭点送饭来。"

"您儿子今天不过来？"

"过不来了。"老人声音很轻，"三年前，他就躺在这个病房最里面那张床。心梗，才三十岁。"

这句话像枚石子投入寂静的深潭。我扶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臂，陪他站了一会儿。

"在病房里看着别人全家团聚，心里堵得慌。"他望着我，"在家也是这样，到处都能想起他。"

"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。"我说，"照顾病人的心情，和治疗身体同样重要。如果您需要倾诉，我们随时都在。科室还专门配备了心理咨询室，您可以随时过去。”

"真的可以吗？会不会耽误你们工作？"他眼中闪过些许光亮，又带着迟疑。

"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。"我微笑回答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李大爷常在我巡房时聊起往事。他说儿子喜欢钓鱼，说儿子第一次领工资就给他买了件羊毛衫……我们安排了心理医生定期介入，老人眉宇间的阴霾渐渐散去。

出院那天早晨，他正在收拾行李，看见我立即扬起手："小李护士！陈主任说我今天可以回家了！这些天，真的多谢你们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。"

"您保重身体，要按时复诊。"

他紧紧握着我的手："都会好好的。谢谢你们，让我又能好好吃饭了。"

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，落在他不再佝偻的背上。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，我再次想起老师说过的话：医路双心，既要医治跳动的心脏，也要温暖受伤的心灵。